Almost

Chapter 02

Author: Almost

“被告人毕业于联邦第三学院医学院？”

“是。”

“被告有足够的急救储备知识。”

“是。”

“可是被告在被害人已经昏迷的情况下关上了房门自行离开了。”

“···是。”

“请问被告人是否知道房间中的气体会导致人中毒窒息？”

“否！”

“这是当日的监控画面，显示窗户被人关上了，在被告进入房间两分四十二秒之后······”

“那只是······”

“还有换气系统的关闭，智能终端检测到换气系统在关闭窗户之后的一分钟内也被关闭了。请问被告，是否是你关上了窗户和换气系统？”

“···是。”

“受害人在一年前因为癌症换用了人工肺叶，脏器的芯片显示在当日十三点二十三分就再无氧气进入肺叶，而被告在十三点二十分关闭了门窗和换气系统。所以，法官大人，陪审团，被告在清楚受害人房间的气体会麻痹神经，导致中毒窒息的情况下将昏迷的受害人留在屋内，关闭门窗和换气系统，并且没有将此事告知任何人。最终导致受害人窒息死亡。根据法典第一百二十六款第十三条，被害人故意杀人罪成立，请求陪审团见证，请大法庭根据法典依法判处被告人无期监禁。”

大法官将数据库内的所有证据铺展在法庭上空，法典相应条款也铺展开来，被告盯着那些照片和证据条陈，笑得无力而苍白。

法槌落下，尘埃落定。

十五分二十七秒的审判，确定了被告人未来漫长的余生，这就是段律师的工作。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是Bam看的第一场庭审，在段宜恩将要成为法学院的执教老师的时候，他就去看过他庭审的影像资料。学院的数据库里，几乎每一类案件的范例中都肯定有段宜恩的一场。

段律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收起自己连接法庭的数据库，将他们拖回文件夹里后关闭了数据通道。做完这些，他看着被告人被押走的背影，抬手摘了眼镜，放回胸口的口袋里，然后走出了法庭。Bam在陪审团全部离场之后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整个法庭空空荡荡，他坐在大法官位置的正对面，抬头就是那个擦得发亮的法徽。在法典的封面上看了无数遍，却在法庭上看起来格外扎眼。在如此高度数字化的时代，偏偏那法徽却还是真金白银的，那下面沉压着的正义是无数的鲜血堆砌而成的，法典上的每个字都重逾千钧。

Bam的静坐被清场的法警打断，他抱歉的笑了笑，随后走出了法庭。

第一个学期已经进入尾声，他还记得刚开学的时候段律师问他的话，如今怕是已经有明确答复了。

他走出门发现外面下雨了，抬手之后才想起来那则从今天开始进入“雨季”的全民公告。联邦范围内的天气受气象生物科学院管控，智能检测并适时降水。联邦中心是气候最为温和的地方，按照惯例，“雨季”将持续一周。

可是他没有带伞，也没有开车。

正在Bam翻着通讯录的时候，一辆车从雨帘中滑进视线里，在他面前停下。

车窗从纯黑变得透明，段宜恩坐在驾驶室里看了Bam一眼，Bam快步上前打开门坐了进去。身上难免沾了雨水，段宜恩将副驾的暖气打开，不多时，Bam身上的水汽便干透了。

“回学校？”段宜恩问，语气没有方才庭审时那么低沉，更加缓一些，减了两分严肃，添了一分温和。

“是。”Bam没有多说话，这是开学那次偶遇以来他们俩第一次私下见面。

“陪审团？”

“嗯。”

大法庭的陪审团由百分之七十的抽签公民和百分之三十的申请公民组成，申请的公民往往是业内人士或者是准业内人士。法学院的学生基本都会在申请一些庭审的陪审名额，所以Bam出现在这里倒没有叫段宜恩意外。

段宜恩的车干净的像是新的，没有任何私人物品，除了车载配备的饮用水设备和洁净仪器外看不出什么使用的痕迹。物随主人形，简单整齐，一板一眼。

雨水敲击车窗，节奏渐速，段宜恩手控开了一段，进了隧道之后开进了智能通道，切换了自动驾驶。

他再次将眼镜架上，调出数据库，开始批改里面的作业。

Bam偏头扫了一眼，很熟悉的标志。他们班的作业，班号的那串数字倒背如流，而且这种手写作业再扫描上传的方式，放眼整个法学院也就段老师带的三个班这么干了。

段律师兀自批改，笔尖触到界面上，简单的勾画之后是评论，最后结分再换下一份。车里入隧道之后自动打开了照明，段老师批改作业也不避人。所以Bam也就看的光明正大，他坐的很直，虽然也是靠在椅背上的，大概是那身西装的关系，看起来尤为正经。那双眼睛认真的盯着界面上的文字，有偶尔的停顿，眉间平静，眼中也没有任何不耐，只是笔尖会动的更加频繁。

这是一个看不出悲喜的人，美丽而淡薄，像是一汪深山老林中无波的水。风雨不透，波澜不惊。

“段老师，做您的研修生有什么要求吗？”Bam坐直了身子，就着隧道里的那点光，伸手在玻璃上圈画，看着百无聊赖的样子，指尖几笔划过，却是个轮廓锋利的剪影。车窗外的雨早被通道里的风吹干了，他座位上的暖气没关，车窗上有浅薄的雾气弥漫。

段律师依旧盯着屏幕，眼神都没有分过来一个，他似乎调出了什么文件，左手拉过将整个表格丢到了Bam的面前。

那是他的成绩单，整个学期，一门课都不落。

“段老师这是看上我了？”Bam被那张成绩单砸了一脸，上面的那些数据他自然清楚，只是这么详尽的成绩表连他自己都还是第一次见。

“按成绩，你最有资格。”段律师伸手将眼镜摘了，偏头看了他一眼，界面上光影交横映在他眼角，显得那双眼睛愈发光亮。那眼神直白而干净，敛了一半的锐利，却依旧叫人将里面的情绪看了个清楚。

“那按什么我没有资格？”他用手臂支了下颚，笑容依旧，没有半分退避。

“心性。”段律师收了界面，连同Bam面前的成绩单也收了。

“段老师很了解我？”

“戾气过重，冷静不足。”

Bam的笑容顿了一下，他心知这位段律师的识人断物之明，却是在法庭之下第一次见识他的一针见血。这人在课堂上向来不说废话，在法庭上更是简明扼要，在作为老师的时候却时刻维持着端正雅量的风仪。这样的评论是难得一见可又不怎么好听的实话。

“段老师，你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清澈漂亮，可是它就像那高高在上的法典，不沾人气。”

这是Bam的评语，不过漏了一句没说出来。“干净到叫人想吻一吻，让它带上水汽。”

“那么，段老师，您的研修生名额我还拿得到吗？”他没有再展开自己的笑容，语气也淡淡的，刻意带上一丝遗憾。

“名额之一已经确定是你。”段宜恩听完Bam的说话的时候，眉心一动，随后便笑了出来，在从通道出去的那一瞬间。

雨点争先恐后地笼罩住了车身，那窗上的细密水珠凝落，剪影四分五裂。指尖勾勒的小像和段宜恩嘴角的那点笑意一样，稍纵即逝却惊艳而弥久。

“段老师，刚才笑了。”

“你话太多。”

TBC

大家记得保护好自己，出门戴口罩，尽量还是少去人多的地方，安全重要哦！

虽然这个年不算安生，出游计划都搁浅了，可能大家也有类似的情况，但是难得的安静蜗居，在家里陪陪爸妈，自己躺吃躺吃也挺好的。